李可薰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她收下药膏：“原先生，你可以拿到材料，还能趁机安慰叶轻箐，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你不亏。”

　　原城的假笑挂在脸上，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表情已经僵硬到了什么程度。

　　不亏？

　　他遵纪守法，南星阔就是查他一百份材料也不怕，他要什么材料？

　　安慰叶轻箐？他为什么要安慰不相干的人？他倒是想找个人来安慰他。

　　他沉声道：“我拒绝。”

　　李可薰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原城冷笑：“我不愿意。”

　　“就算再心疼你心上人，也别急着拒绝吧。”李可薰说，“请三天后再给我答复。原先生，我们俩，只有这一个机会。”

　　原城看着李可薰离开他的房间，最后留给他一个毫不回头的背影。

　　当门“啪”的一声合上时，原城假意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

　　他一点都不想承认，刚刚看李可薰出现在酒吧时，他心里产生了一些天真的喜悦和期待。

　　现在知道了李可薰的来意，原城不禁笑自己，那点期待果然天真得可笑。

　　李可薰让他三天答复？

　　要什么三天？一百天他也不会同意李可薰这种请求。

　　他可没有好心到成全她，还帮她清理小三的地步。

　　原城平复好情绪，坐回办公椅，打开刚刚没看完的账本，继续办公。

　　账本上秘密麻麻的数字让人心烦，原城才翻了几页就觉得沉不下心来。

　　他索性放下账本，打算玩会儿游戏。

　　可不管是工作还是消遣，什么都索然无味。

　　原城最后关了电脑，干脆什么都不做，只盯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门传来员工敲门的声音。

　　“原老板！你下来看看怎么处理！”

　　原城打开门，是最近酒吧新招的调酒师Richard。

　　调酒师为难地领着原城往楼下走：“那位小姐喝醉了。”

　　原城一开始并没反应过来Richard说的是谁，只能跟着他去到二楼。

　　二楼是清吧，还在营业，请来的女歌手正用独特的嗓音唱着一首抒情情歌。

　　吧台边鲜红的升降椅上坐着一个女生，孤零零的背影，没有同伴。女生显然喝醉了，歪歪地倒在吧台的琉璃台面上。

　　原城只看了一眼衣服就认出那是李可薰，他平缓的脚步变得急促，几步就跨到吧台边。

　　李可薰确实醉得意识有些不清了，但是也不闹腾，更不发酒疯，只是趴在吧台上，闭着眼睛掉眼泪，肩膀一动一动地抽泣。

　　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令原城不觉蹙眉。

　　“怎么不拦着她？”

　　见原城十分不悦，Richard露出为难的表情。他们卖酒的，哪有劝客人不买的道理？

　　他只能避重就轻地转移话题：“这位小姐从您房间里出来，就坐我这儿一直喝。后来醉了，从为什么来我们酒吧，到来酒吧做什么全部都讲了出来，越说越多……”

　　原城沉默地看着醉倒的李可薰，眼底的情绪越加复杂。

　　他一直知道李可薰因为南星阔的事情不开心，他的记忆里，李可薰这些天就没笑过。原城以为他生日那天看见的是李可薰最难过的样子，看来不是。

　　为什么李可薰就非得在意一个一直伤害她的人呢？

　　眼前的李可薰侧脸贴在她自己的手臂上，妆容都哭到化开了，嘴里嘟囔着什么，原城没听清。

　　“她说什么？”

　　Richard回忆着，不太确定地猜测：“应该是什么自厌的话吧，刚刚也说了不少。”

　　原城的表情更凝重了些，他想起李可薰提要求时没心没肺，好像坏得毫无良心的模样。

　　原来，她并不像她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冷血决断。

　　他往李可薰那边上前一步，吩咐调酒师：“你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Richard走前不放心地提醒了原城一声：“这位小姐还没买单。”

　　原城扶起李可薰：“不用了。”

　　从酒吧二楼到车库有一段时间的距离，原城将李可薰抱起来，缓步往店外走去。

　　谁能想到他第一次离李可薰这么近会是这种情况？

　　此刻李可薰歪着头靠在他的身上，眼睛乖巧地闭着，只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依然没有止住。

　　两人的体温如此贴近，让原城有种什么没失去的错觉。

　　将李可薰安顿在副驾驶，给她系好安全带之后，原城一路开车直奔李可薰宿舍。

　　一开始，原城开得特别快。

　　毕竟早就决定以后都离她远远的，当然赶紧送走她，赶紧撇清关系的好。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原城的车速就变得缓慢起来，还毫无必要地绕了一条稍微远些的路。

　　他不自觉去看倒在副驾驶的李可薰，这是他这一个多月来，跟她最近最近的距离了。

　　两个人呆在这么小小的车厢里，他一偏头就能看见伸手可及的她。跟以前不一样，不用隔着窗户，隔着远远的操场。

　　原城也觉得自己脑子不清楚，既然那么想撇清关系，刚刚怎么不让手下送她呢？

　　不过，只是多看一眼而已，应该没什么关系。

　　原城又这么告诉自己。

　　不管车开多慢，终究还是会到达。

　　原城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门，准备将李可薰扶出来。

　　他探身进车厢，手伸过去够李可薰安全带的锁扣，李可薰的头偏了偏，一滴眼泪掉到原城手背上。

　　“星阔……”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宿舍楼下静到窒息，也让李可薰这一声变得尤其清晰。

　　原城将手抬到眼前看了看，他觉得手背上这眼泪莫名发烫，灼得他心口也隐隐泛着疼。

　　僵住的动作转瞬即逝，原城很快又面无表情地低头给李可薰解安全带。

　　安全带松开的金属声响起时，李可薰也突然睁开双眼。

　　原城愣了下，故作淡然地将李可薰扶出来，冷声问：“自己能走吗？”

　　显然不能，李可薰一出车门就差点栽下去。

　　看来她意识依然不清醒，原城赶紧接住她。

　　他让李可薰的身体倚在他身上，免得她栽下去，李可薰的头则倒在他胸口上。

　　这是一个很接近于拥抱的姿势，让原城也有些不知所措。

　　“星阔……”

　　李可薰的喊声让原城慌乱的表情又打住。

　　晚上的校园小路静得出奇，连风声都没有，便只有李可薰的声音。

　　原城依然扶着李可薰，他深吸一口气，感到沉沉的无力感。

　　也不知道是对自己无力，还是对面前这个永远都不开心的李可薰无力。

　　李可薰嘴里又喃喃说了句：“我难受……”

　　长久的沉默。

　　原城放弃一般地看了一眼夜幕。

　　他也很难受啊……

　　谁来管管他？

　　倒在他胸口的女生一直没停下眼泪，不知不觉，原城感觉到泪水都浸透了他心口前的布料。

　　路灯边，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不清醒的李可薰说来说去就那么两句话：“我难受……”

　　“放心。”原城慢慢收紧双臂，拥住李可薰，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不会再难受了。”

　　李可薰的味道环绕着他的鼻息。

　　这是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离她这么近。

　　原城突然有点羡慕南星阔，不过这次不是羡慕南星阔被李可薰喜欢着，他仅仅是羡慕南星阔可以每天都站在她身边。

　　原城以酒吧服务员的身份将李可薰送回宿舍，他回到车内后，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

　　第二天，他给李可薰打了个电话，说同意她的计划。

　　挂了电话后，原城又想起昨晚李可薰的样子。

　　就这样吧。他对自己说。

　　反正大四下学期都是实习，不用来学校，再往后，他就毕业了。

　　以后再也不可能见面了，也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帮完李可薰最后一次，她跟南星阔一起，他也好彻彻底底死心。

　　=======================【三年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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