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容公公说的是。”温浓状作恍然,连声附合。
就算不看信王僧面,这事太后亲口提的,容从肯定不会假手于人。因此她可以不怕容欢,甚至当面怼他,杨眉却不一样。
先不说容从看重杨眉几分,单从刚才的三言两语可以看出,容欢并不把杨眉放在眼里。温浓可以做的,杨眉不能这么做。
温浓日后待在永福宫,位置未必会在容欢之下,杨眉却不一定。她此行头一遭就得罪了容欢,以此人阴险记仇的性子,她对杨眉往后的日子是真不敢想。
随后的日子里,温浓再没见到过杨眉。
并不是杨眉出了什么事,而是一如容欢所说,温浓身份敏感、情况特殊,容从答应下这桩差事就会贯彻到底,几乎每日把她带在身边。
随着小皇帝的生辰在即,容从忙于张罗生辰宴,天天带着温浓往妙观斋跑,永福宫反而待少了,能与杨眉见上一面的机会自然变得少之又少。
这时妙观斋里重新布置的大展台已经有模有样,几个班子轮番排练,偶有绝妙精彩之时,温浓还看得挺滋味。
今日戏台上正在排演一出武斗戏,温浓趁闲凑在窗边看,忽见两个戏班抢台子,场面一度在失控的边缘。不一会儿领班的黄总管就来了,火烧火燎跑去对案找容从打报告:“容公公,楼下又打起来了!”
容从眉头一动,撂下账目也来到窗边往外眺。
他一般不会在场指挥,总在楼阁小堂远远观望,独栋而立的踏春阁居妙观斋以东,恰是纵览大局的好地方。
御授的宫廷班子看不上民间来的野路子,民班的又看不惯宫班高高在上的嚣张气焰,迄今为止已经吵过无数次。斋堂的领班太监并非没有进行调停,只是屡不见效,偏打不是罚不得,都怕稍有损伤耽误整个生辰宴的进程。
此时场内正呱呱吵得不可开交,温浓频频侧目看容从脸色。这些人平日虽然闹归闹,但至少知道分寸,不敢在太后红人跟前生事。
今日不知怎的,容从还没走,竟就闹得快打起来了。
容从迟迟没有下命令,领班太监黄公公也心急:“已经不是第一回了,隔三岔五这么闹也不是办法。现在不整治整治,就怕真到生辰宴才来出差错,可就完了。”
是呀是呀,温浓在边上听,心如捣蒜直点头。
上辈子刺客混入戏子当中行刺信王,可不就把这一大拨不相干的人头脑袋给一并摘了么?容从有太后庇护压根不怕事,其他人却都在战战兢兢过日子,稍有差池,分分钟会要人命的。
容从总算发话了:“去把两边班主领上来。”
黄公公抹完汗扭头就去逮人。
容从敲了敲木栅栏,侧身正好对上她的目光,温浓背脊飕飕发凉:“茶凉了,奴婢这就去给您换茶。”
“你都来这几天了,还当我会吃了你么?”容从被她那种避如蛇蝎的反应逗笑了。
可不是怕了你么?温浓就是跟容欢相处都不那么费劲,一跟容从对上眼就隐隐有种老鼠被猫盯上的错觉。尤其这人还老是耍流氓,动不动就调戏她:“哪里的话,尊师重道向来是奴婢的准则。只是奴婢自小怕先生,您如今算奴婢的师傅,奴婢对您的既敬又怕实在是发自肺腑、情非得己的。”
“好一个情非得己。”经过小半个月的相处,容从大抵对她这张嘴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我看敬不见得,你都敢拿这么一长串话儿来搪塞师傅,只怕心里也没几分惧意的。”
“……”那不然呢?好话还说不得,这师傅是不是太难侍候了?
温浓火速转移话题:“师傅,陛下的生辰宴绝非等闲小事。这些人却成日拉帮结派不干正事,万一真影响到生辰宴上,他们就不怕掉脑袋吗?”
温浓隐隐有想法,总觉得刺客早已混迹其中,没准正是他们故意聚众生事,别有意图。趁生辰宴还没开始,最好容从能够先一步发现端倪,趁早把刺客一锅端了,省得日后再掀血雨腥风,死更多的人。
“若非宫班墨守陈规毫无特色,陛下又岂会想看点新鲜的?民间的路子虽野,胜在花样百出、戏路丰富。”容从负手回到对案边上:“太后娘娘力排众议邀请民间班底进宫献伎,总不能煞费她的用心良苦。”
他提笔点墨,打了个勾:“有竞争是好事情,有竞争才会懂得进取之心。”
温浓懂了,敢情容从天生一颗祸乱之心,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就嫌事儿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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