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机, 准备去洗澡之前, 禾笙犹豫着在窗台前徘徊了两圈，还是转过身走到飘窗边，伸手小心翼翼打开了城堡底层的大门。

　　一个叼着奶嘴的小婴儿就静悄悄地藏在庞大的空中城市的核心里。

　　禾笙取出那个小巧的、明显是特制的婴儿, 翻过来一看, 在襁褓上一板一眼地刻着两个字：“弟弟”。

　　一种茫然的、似有触及了什么脑海深处的碎片的感觉袭上禾笙的大脑。

　　他本能地压下回忆的冲动，因为从前他回忆的唯一下场就是头痛得满身冷汗，却回忆不起任何过往。

　　禾笙皱起了眉头, 将小婴儿玩偶重新放回城堡底层，关上大门，走向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暂且将小小的浴室空间填满，禾笙任水流从头顶冲刷而下, 慢慢思索着：

　　能够让自己感觉到熟悉，甚至触及过往的回忆，显然白总的这个公寓还原的一定是他身为禾笙童年时所居住过的地方。

　　但这就很奇怪了。

　　这个游戏是白总和他的同伴制作的，在禾笙本人都不知情的前提下，他们又怎么会知道禾笙自己都不知道的过往呢？

　　禾笙并没有思考太多时间。在他打理完自己、确认自己能有一个饱满的精神状态去迎接新限定活动NPC之后，祁齐的电话就来了：“喂喂喂，我到楼下了。”

　　“你为什么不上来？”禾笙迷惑地放下吹风机，沿着楼梯走下楼，在楼栋口的阴影处看到了蹲在地上，抱着鼓鼓囊囊的包裹，戴着口罩帽子墨镜，鬼鬼祟祟的祁齐，“……你在干什么？”

　　祁齐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你还说！你这些东西都从哪儿弄出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打的过来的时候，那个司机好奇看了一眼这包裹，我多害怕里面的东西漏出来？！”祁齐把沉重的包直往禾笙怀里塞，“拿走拿走！我走了！小南给我找了好多剧本，我得去试镜。”

　　说是这么说，祁齐的语气却不见得有多期待。

　　“剧本不好？”禾笙敏锐地察觉到了祁齐的情绪。

　　祁齐叹了口气：“也不是都不好，也有好剧本的。只不过……你知道的，不管好不好，都轮不上我。那些角色早就已经内定了人了，我去试镜也只是个陪跑的。”

　　“……”禾笙沉默了一会，想起自己才接下来的新戏《你有药吗》的原男主试镜机会，现在还在白氏娱乐手里，目前还悬空待定，“你知道《我有药吗》？”

　　祁齐点头：“知道啊，那个剧不是说原作都让作者给推翻了要重写吗？我看了，你就是新作的新男主澄明。”

　　禾笙点点头，觉得这说不准是个好办法：“这本书的作者是霍小小。之前她同意把澄明这个角色给我，就是因为我去了米国，和她面对面真诚交流过。这部剧和其他的本子不太一样，从导演到制片都是霍家与白氏投资的，小舅子没了以后就没有内定的人选了。你可以找霍小小试试，能不能说动她将那个角色给你。”

　　祁齐的眼睛在墨镜后睁大了：“真的吗？那……霍小小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禾笙回忆了一下红月娘的原话，流利道：“是一个内敛、有着人性的闪光点的小姑娘。她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仍旧追逐着自己的梦想，这么坚韧，这么有理想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呢？”

　　“太棒了，如果我研究的认真，态度诚恳，也能表演的好的话，说不准真的能拿到这个角色！”祁齐高兴地蹿了一下，“我马上去……我马上！我现在就去和小南说！”

　　祁齐撒腿就跑走了。

　　禾笙抱着祁齐带来的包裹吭哧吭哧搬回楼上去，低头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消息。

　　孙仲在干什么？正在忙吗？禾笙一边思考着要不要直接打个电话过去问，一边将被祁齐粗暴地乱塞进包裹里的东西重新规整好，拉上拉链放到床边。

　　“铃铃铃！”

　　禾笙刚喘过一口气，靠着床边沿在柔软的泡沫垫上坐下，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喂？”禾笙划开通话键。

　　孙仲的声音匆匆传来：“柯笙？表演课的事情先放放。之前你给我的那段录像里拍下的那些小混混，我已经找到了。你准备怎么做？”

　　“他们在哪？”禾笙瞬间精神了，猛地站了起来。

　　孙仲道：“呃，他们现在在派出所……因为打架闹事被抓住了。我就在派出所附近。”

　　禾笙皱了下眉头，想了想：“嗯……那刚好。你别动，也别提交那段录像，我现在就过去。”

　　·

　　熟悉的派出所，熟悉的胖警官，熟悉的瘦警官。

　　三个老熟人对上面，两位警官的脸都是僵硬的。

　　胖警官：“你……你不是又犯了什么事吧？”

　　禾笙摇头：“不是，我是来指控他们的。”禾笙隔着玻璃窗指了指那几个正在提审室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嘴脸的小混混们。

　　“指控什么？”瘦警官皱起眉头，“偷窃？打架？”

　　禾笙点点头：“打架，他们之前曾经在小区里围堵过我一次，说是要绑我走。手上还拎着棒球棍之类的武器。”

　　胖警官仔细打量：“但是你身上都没见有伤啊……这没证据——”

　　“有证据。”禾笙笃定地打断胖警官的话，“我有视频作证据。而且，我认为在这些人背后，还藏着更大的老鼠。”

　　瘦警官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禾笙看向瘦警官：“我两次进这里，都是你们负责的，所以你们最清楚我的情况。第一次我被送进这里，是因为我暴力袭击了黄总，但最后查实，我是为了自我防卫。我想问——我为什么要自我防卫？”

　　胖警官：“呃——因为他要猥亵你？”

　　禾笙摇摇头：“你们知道我当时的妆容是什么样子，你们觉得会有什么人能对我当时的样子起色心？黄总是有恋鬼癖吗？”

　　“当然不可能。所以当时，他一定是在逼迫我做另一件我绝不想做、并且在见到警察的时候介于身份不敢直接说出口、怕被捕风捉影的事情。”

　　胖警官捂头：“你这推测的，你还记得自己魂穿失忆的人设呢？”

　　“呃，不是！他就是失忆了。”感觉自己已经跟不上谈话节奏的孙仲，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赶忙凑上来解释道，“我是他的新经纪人，他之前在经历黄总的事情之后欠了巨款，又被雪藏了，一下受不了打击，曾经试过上吊自杀，结果后来摔落在地，伤到了后脑，所以造成了短暂时间的记忆混乱。”

　　“啊呀……”胖警官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

　　这就说得通了嘛！

　　“什么事情能比差点被男人猥亵还要影响形象？”瘦警官眼中微微闪过一道光，“你是想说，那个聚会有人贩毒？”

　　胖警官脸上的神色闻言变得严肃起来：“你可要想好，这可不能乱说。我们当时接到举报的时候，确实是收到了情报说里面存在贩毒和进行声色交易，但是我们破门而入之后，里面只有不法声色交易，却没有查到贩毒的迹象。不然黄氏的那位老总就不止是罚钱、拘留一段时间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所以，我要进去问。”禾笙欺进一步，“我要进入他们的审讯室，我能问出他们的证言。”

　　“什么证言？黄总贩毒的证言？”瘦警官皱起眉头。

　　禾笙眼神冷然：“不，是那个在警方突击行动前，和派对里的人理应外合，偷偷带走毒品的人。”

　　两位警官互相对视了一眼，瘦警官慎重地开口：“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禾笙点头：“我知道。作为一个曾经的受害者，一个还没有被这些人放过的受害者，也是作为一个积极的热心公民，我一定会配合警方的一切行动。”

　　胖警官看了瘦警官一眼：“……我去和上面请示一下这件事。”

　　孙仲呆了吧唧地和禾笙一起被请入了单独的小房间坐下。

　　禾笙淡定地捧着瘦警官离开小房间前递来的搪瓷杯，用检测笔嘟嘟测了一下水，然后咕嘟咕嘟滋润了一下有点干涩的喉咙。

　　孙仲保持着嘴巴张开的呆头鱼状态很久了。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第三分钟，孙仲终于扭过头：“不是，柯笙，这……贩毒又是哪一出啊？”

　　之前还只是说要抓住背后泼脏水的石丰怀和文帆徘呢，怎么现在？？这剧情发展会不会转折的有点太快？

　　禾笙淡淡道：“你不想洗白我的‘轰趴’谣言吗？这是最好的、最彻底的洗白方式。一劳永逸，而且直接将藏在背后的石丰怀，永远摁倒。”

　　“一招——”

　　“将军。”

　　搪瓷杯轻轻搁放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禾笙的眸子倒映在搪瓷杯里微微荡漾的水里，利亮的惊人，像是一匹已经逼近了猎物，森寒的气息悄然扑上了猎物后颈的狼。

　　作者有话要说：　　孙仲：← ←我觉得柯笙这位艺人完全可以自己负责舆论工作，我申请解雇负责柯笙舆论的团队。黑子后浪推前浪，狼王一个人就可以把他们都摁死在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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