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完药,寻了个帕子净手。那玄黑的药膏很是粘手,饶是以湿帕子多番擦拭,也还是难以去除指尖的黑色。
玉栖忽生几丝愧疚,人家好好的手,明明是丰润如玉,斯文白皙的,蓦然被弄成了这样,衣襟也被她抓皱了,着实是麻烦了人。
改日,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定然要带着礼物登门拜谢。
玉栖思绪如潮,栗惧之意略减,歉仄和感激顿时弥漫心头。
“谢谢……您。”她憋了半天才说出口,语声细微,几不可闻,“能不能,带我去成衣店,换,换件衣衫?”
这话同样说得不合时宜,换不换衣衫的,着实不该对一个陌生男子说。可她不能这副样子回家去,大夫人怕是会打死她。
赵渊擦着指尖,听姑娘那喁喁低声,怀中的白罗衫似隐还露,几缕粉质感的甜弥漫在空气之中。
方才碰过她的指尖蓦然生出些别样的感觉来,难以说清,似要再刮一刮她那白茉莉似的柔肤。
但见她双臂紧抱,像防贼似地防着,恨不得缩到马车角落里……赵渊那点子旖旎之情终是消失得一干二净,意识复又被冰冷的暗流裹住。
赵渊将擦手的帕子丢在旁边,沉声吩咐道,“去行宫。”
马车辘辘而起,因为窗子被黄纱遮盖住了,玉栖并看不见外面的路。她手指碰到身下细滑的绸料,心中阵阵寒噤。
她暗暗猜度身边男子的身份,想来必是皇亲国戚,寻常百姓即便是普通大臣,也不配用黄之一色。
微风时不时地隔着帘幕吹进来,那人神色如常,喜也好,怒也好,都无半点,仿佛她是个物件,在不在都无所谓。
玉栖暗暗叹口气。
他应该也是好人,自己这般警惕,却是没必要。想开口再行道谢,可猛然又想起来上午她和施昭云私会的事……若是话茬儿一开,他再追究起来,可怎么是好?
思及如此,只得闭嘴不言。
方才出了寒山寺,就听前方一阵急马蹄哒哒哒之声。那急马的主人仿佛也是朝寒山寺而来,半晌,勒了缰绳,马蹄声猝然而止。
玉栖往外眺望,只见来人清峻美质,身形如孤鹤一般,竟是施昭云。他正跟几位小合上问询,连说带比划,神色甚是焦急,仿佛是在寻她。
小和尚阿弥陀佛了一声,细声细气地道,“小施主刚才不是叫手下请了那位姑娘到后院禅房吗?怎地又来问小僧?”
玉栖心中雪亮,方才是小侯爷假借了施昭云的名头,骗了自己,也瞒过了寺庙众人。她眉心隐隐跳,张口想呼施昭云,可之前他对她说的话却又浮上耳边。
……外室。
像是塞满了一嘴腌黄瓜似的,玉栖酸涩得不像话。忽然又想起自己此刻衣衫不整,发髻散乱,若是贸然出去,更是要被轻看,到嘴的呼唤又生生咽了回去。
玉栖神思不属,坐在原位,神情似乎比方才还要落魄。
赵渊上上下下地冷剐着她,低嗤一声,手背轻淡若无地搭在她的手腕上。
“认识他?”
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她那点小秘密,他早知晓。
两人并排坐在马车,本挨得极近。玉栖神经烧烫,空惘地瞧向他,一时如无数火炭流入腹中,被他拿住的手腕更是被锢住了,动弹不了。
“不认识,”她小声道了句,声线也有些颤,趁机缩回了手,“还是,还是请您送我去换一件衣服吧。”
闺中女子名声大如天,此刻和施昭云见面,却是无可无不可。况且,她感觉她也走不了……
赵渊见她痴痴望着窗外,没来由地浮上股怫然。远处那抹清瘦身影依旧在焦急徘徊着,是她的情郎。
赵渊暗自冷噫。
她是很美,碧桃一枝蘸春水,即便是在如此的狼狈落魄下,也颇有动人之处。可是,她还用不着防着他。相反,他若真想要她,也由不得她说不。
赵渊收回视线,叫了声走。马车疾驰,从施昭云身边掠过。
……
行宫内,虽是秋末时节,地龙已烧得极为热暖,蒸得人浑身上上下下都暖融融的。房间铺着九彩戏凤的厚地毯,一座不大不小的瑞脑香炉袅袅吐着熏烟,宁静而庄重。
玉栖换好了衣衫,□□蝶裙质地轻盈,莲花胸襟,一条水玉带腰封宽大,正正巧巧围住了她的腰,显得腰肢越发窈窕,不盈一握。
她对着铜镜看了许久,觉得不妥,故意将水玉腰带弄得松弛些,又在里面把原来的腰带也系上,使腰瞬间粗了一圈,那股奇怪的感觉才略减。
她磨磨蹭蹭了良久,手心都被地龙熏出了一层汗,才垂着头从隔间里走出来。
那人正垂眸静立于书案之前,手执狼毫,沙沙在宣纸上写些什么。
他姿态是极好的,立如落了雪的松木,动静合宜,无一丝畏葸之态。那股隐匿的贵气,也是寻常男子所没有的。
见她出来,他淡淡扫了眼,“过来。”
玉栖心神一震,克服了忸怩,款步上前。
赵渊放下狼毫,抬头来瞧她。
只见她秾纤得衷,鼻若玉葱,两只绣鞋被裙摆所挡,拘谨地并在一起。只是腰间突兀地臃肿一块,一看就是她自己藏的小心眼儿。
她是符合他心意的,像这般沉溺似地瞧她,今日已是第二次,之前从没有过。
可是,她既然不愿意,他也不会强纳她。进宫为妃的人选早已定下,他不能为了一时的兴致随意更改,坏了远谋。
“你叫什么名字?”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她名字。
玉栖尽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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