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五子怎么样了？”

　　本来，这话是巫神要问的，只是大猫已经冲上去开了口，巫神便不多说了。这次，是韵乔上神亲自出马，将汜留从圣母手下抢了回来。

　　圣母要做什么，已经很明了。崖底发生的事，韵乔上神说了她的见闻，大猫又说了一遍，基本上已经清楚。问题是，现在汜留有没有生命危险？

　　为归魂刀所伤的神，只有三例，无一例外，均灰飞烟灭，天地间只剩下她们的传说。汜留尚未到达那个地步，至少，回来时她还有实体。尽管这样，情况不容乐观。

　　巫神又急又悔，出事以后，她就断定这是个圈套。只可惜当时为别的事缠住，不得脱身，现在想来，总是自己太大意了。

　　“我用毕生的修为，保住了那孩子的性命。”

　　韵乔上神轻描淡写，一如平日。众人一听，无不震惊万分。因为这次的事，圣母针对西山的企图已经瞒不住，所以干脆公开动手。而锦漪上神早在西山周围布下结界，暂时拦住了圣母等人，同时宣称一旦有任何人闯入结界，即打开鬼门关，放群鬼进来。圣母等人颇为顾忌，到底是暂时住了手。

　　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因为结界虽然挡住了圣母，也同时将西山与外界隔绝，等于将自己关在笼子里。打开鬼门关的威胁，在圣母下定决心之后，也不再是威胁。西山诸神的处境仍然很危险，如果在这个时候，韵乔上神再丧失了战斗力，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要紧的事，韵乔上神当然知道，可她竟然毫无保留地说出了真相，随后便去休息了，留下一众人目瞪口呆。

　　“不必太高兴，五子虽然死不了，可也活不成。”

　　韵乔上神一走，锦漪上神就出来泼了冷水，她又道：“咱们现在是硬撑着，五子不醒，等于折损了两员大将。”

　　与韵乔上神的态度相似，锦漪上神毫不避讳目前的处境，她直言道：“我不许外边的人进来，是为了自保。你们要出去，也是自保，我不强留。”

　　关键时刻，锦漪上神抛出了一个选项，众神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虽然西山的神辈分最高的也只是韵乔上神，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么几位，到底还是有一些后辈不得已投到西山名下的。那些后辈本不是中坚力量，不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危机关头，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锦漪上神当然希望区分敌我。

　　“你们要走，就悄悄走，不必告诉我，”锦漪上神平静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淡淡扫过，“我总会知道。”

　　说罢，也不给人表忠心的机会，锦漪上神转身就往后边走。巫神见状，立刻追了上去。不管是背叛整个往届山，还是背叛锦漪上神，巫神都不在意。巫神只在意汜留的生死，锦漪上神一定有办法。

　　“上神留步。”到了僻静地方，巫神终于追上了锦漪上神，其实是锦漪上神故意停下来。

　　锦漪上神身边只有一个安实玉，这种情况下，倒也说话。

　　“什么都不用说，咱们去看五子。”锦漪上神也不等巫神的回答，竟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巫神只好快步跟上去。

　　汜留躺在她自己的寝殿里，双目紧闭，若不是面色实在太苍白，真像是睡着了。紫贝守在一旁，宝剑不离手。

　　“群鬼之怨，足以伤神，归魂刀这种东西，费时费力，太阴毒。”锦漪上神看了汜留一眼，轻轻叹息。

　　“好在，归魂刀只能用一次。”

　　越是不容易得的东西，越是金贵。归魂刀明摆着是用了杀神的，在收集怨魂的时候，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有了动静，往届山就会介入，所以更不容易。以往的几次杀神事件，都是诸神内部纷争，且归魂刀并未真正成型，所以威力有限，更多是神本身在作怪。

　　这次刺杀汜留的，是第一柄完整的归魂刀，尽管如此，它也只能用一次，再次使用时，跟普通的刀没什么两样。唯有这一点，值得庆幸。

　　“时间不多了，圣母得做决定，是鬼门关要紧，还是自己的身家性命要紧。”锦漪上神道出了其中要害。

　　看着锦漪上神气定神闲的样子，巫神心里有了大胆的猜测，不过她没说，而是说起另一件事，“她们急着对五子下手，就是时间不多了，这么拖下去，不会拿别人开刀？”

　　巫神的意思是，这场祭祀本来就是为了保住圣母的地位，对汜留下手不过顺便罢了。结果汜留不但没死，事情还闹大了，如今是西山在与圣母作对，怎么也得解决这根刺。只是事情有轻重缓急，若真是祭祀不能再等，换个上神祭天也是可以的。反正在圣母眼里，都是她的后辈，都是祭品。

　　“所以，圣母才不敢在此时强攻西山。”锦漪上神如此一说，巫神立刻明白了。外边的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圣母敢对汜留下手，自然触动了一批人的心思，想要在此时吃掉西山，没那么容易。

　　人心不可测，人心不可考验，高高在上的圣母，此刻亦如孤家寡人一般。良沭上神虽然帮着圣母抓人，谁知道她是不是在帮自己呢？

　　“外边怎么乱，咱们不管。当务之急，是要五子醒过来。”

　　锦漪上神的目光再次落在汜留身上，西山连损两员大将，只怕应付不了之后的变故。汜留不醒，韵乔的牺牲未免太不值了。可是，要汜留醒来，必须有人再作牺牲。

　　“要怎么做，请上神吩咐。”

　　巫神知道锦漪上神肯定有办法，所以直接就问了。她知道，这办法肯定不简单，说不定还需要第二个韵乔上神。目前的西山，实在是不能再牺牲了。

　　锦漪上神淡淡地看了巫神一眼，没有直说，却说起了归魂刀的事。她说：“归魂刀之所以能杀神，是因为那些怨气。刀见了血，怨气上身，性命堪忧。韵乔上神所为，不过暂时封住了那些怨魂。”

　　韵乔上神耗尽毕生修为，不过是暂时封住了那些怨魂，那要彻底解决这件事，当然得有更大的牺牲。

　　“为了五子，我愿意。”巫神表现得很平静，不像是面临生死抉择的人。

　　巫神猜到锦漪上神的意思，紫贝当然也明白了，这怎么可以！

　　“不行。”紫贝出面阻止，“西山靠的住的人，板着手指头都数得出来。杜若的毕生修为若是没了，咱们靠什么挡住圣母？”

　　紫贝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她强调了巫神的重要性，同时指出一个可怕的担忧：醒来的汜留，是否具备与诸神一战的实力？就算她恢复如常，要是再有鬼魂刀那种凶器，可怎么办？

　　越是要紧的时候，就越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尽管紫贝不畏死，可就这么被人弄死，太不值得了。

　　“为什么一定是巫神？我们就不行吗？”大猫跳了出来，“为了五子，我也可以放弃毕生修为。”

　　大猫嘟着嘴，像个被大人忽视的小孩子。

　　锦漪上神笑着看了看大猫，眼中带着慈母般的温柔，她伸出手，摸着大猫的脑袋，轻轻道：“巫神的位置，无人可以取代。否则，我为什么不效法韵乔上神？”

　　锦漪上神话里信息丰富，大猫虽然气鼓鼓的，却不敢再逞强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紫贝又气又急，并不甘心。最好的两个伙伴，她就怕同时失去，她倒宁愿死的是自己。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对杜若说。”

　　锦漪上神下了命令，紫贝虽然千般不愿意，还是带着大猫一起到外边去。这个时候说的悄悄话，不知关系到多少人的性命，不能听，还不能偷听，真是不甘心。

　　“紫贝——”

　　大猫扯着紫贝衣襟，眨眨眼。它现在是人的样子，举止间，猫里猫气的，转换还是不够灵活。

　　“嗯？”

　　紫贝将耳朵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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