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命和猪羊差不多,死了虽然可惜,但不是大事。
小宁浑身发抖,她想离开,但其他人不走,她不敢走,她怕被死孩子跟着。
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饿了吧!
小宁吓得猛地一颤,几乎要跳起来。一看是那个老头。老头诡笑着看着她,说,
看到小死孩胳膊断了吗,断口不齐,但有点像集上王秃子卖的猪腿,他砍肉从来不齐,拿斧头砍的。
这是一个半傻的老头,大家叫他憨子华。类似憨大孩,但比憨大孩更疯癫。
看到大便,说那是狗的八宝饭。看人家吃肉,就说反正都变成屎。看人家结婚,就说两年得死一个。看人家死人,就说总算作到头了。
有天遇到某个妇女胸很大,说,都是吃奶的,小孩白天吃,大人晚上吃。她外头正好在旁边,听见了,狠狠一脚踹他肚子上,他大叫一声仰面朝天飞出一丈远。好半天没爬起来。
周围人看他太下作,都不理他。也不吭声。
他经常给人讲他很多次看到枪毙人,脑浆淌一地,有的半个脸都飞了。还说人脑子和猪脑子一样香。
小宁不敢说话。老头又说:
这东西可又嫩又香,挨饿那几年吃过。煮了和鸡肉很像,口味差不多,也都很压饿……
小宁心都要跳出嗓眼了。她吓得边抖边跑到三羔旁边。
她拉拉了三羔的衣袖,想说话,却好久说不出话来,她嘴不当家了,上牙与下牙直碰。发出密集的当当当当的细碎的声音。三羔看看她,笑她,看、你嘴都紫了,小结巴,你怎么了?
她眼睛红了,努力了好久,做梦一样说,三、三、三、三……羔!我、我、我,咱、咱们走、走、吧……
声音很远,不像她自己说的。
三羔笑她,看你,是是是吓的吧……
小宁眼睛更红了,连想哭带撒娇地说:走嘛……
她没注意这两个字她一点都没结巴。
三羔不笑了,拉起她的手,又笑起来,小小小结巴,看看你吓的吧,你你答应做我媳妇我就带你走……
小宁不说话,眼泪流下来。
三羔不笑她了,伸手给她擦下泪,拉起她的手,对其他人喊了声,走走走了,再不走死孩子跟跟跟到您家去了!
大家一哄而散。
小宁跟三羔后面,紧抓住三羔的手。他的手很热,很大,还满是汗。她安心了许多,但还是紧张得要死,她不敢回头,只一直感觉后背紧绷绷的,像被某种力量一直牵扯着,两腿也像挂了幅水桶一样重。
除了桂花姑姑跳井死,妹妹的死,这次是小宁离死亡最近的时刻。不在人群中,在野外近距离接触死亡,给她很特别的感觉,似乎野外是鬼的世界。
第 32 章
多少年以前,年幼的小宁在姥姥家无助地等待未来。
小宁在姥姥家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在玉米秸的篱笆旁边给菜地浇水。压水井一下下压下去,清清的水哗啦哗啦地从一个石头的小水槽流进菜园的水道中。那也是一种什么也不用想的闲适。
她心中的焦虑却是抹不去的,因为姥姥家并不是她的家。她始终不能安心。结巴让她和周围的乡邻也几乎不说话。她对他们也都充满了恐惧。乡邻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很遥远。因为她总觉得她不属于这儿。
千冢插播,她还真不属于这儿。她属于千里之外的远方。
她走到门口的篱笆旁边看看水流的情况。
篱笆?她似乎想起了在记忆中缺习的外公。有一次,一只白色的小鸡,翅膀已经长全,大概三个月,在院子时放养,不知被什么东西药了,躺在篱笆根下。外公就拿肥皂水灌到小鸡嘴里,再捏住小鸡的嘴。说是帮它恢复呼吸。小鸡的眼睛无力地眨着,肚子一起一伏。过了一会,外公站起来,说了句,看它的命吧,能活就活。外公柱着拐棍,一步一晃地沿着篱笆走了。印象中外公一直柱着拐棍,似乎身体一直比姥姥差。似乎她上初中的时候外公就不在了。而姥姥又活了很多年。
小宁走到篱笆边,却听到一阵吵嚷,还有吓人的惊天动地的奔跑声。三羔飞快地抱头跑过去。
小宁走出院门,原来三羔又被后娘拿着大粗棍打得满村跑。晚娘一边追,一边气喘吁吁地骂,叫你再偷,你个没良心的万人揍的货,看……我白收留……你……
三羔边跑边叫:亲娘来给给给我作证,我没偷,你们能吃,我为什么不能吃,我就尝了一点……
晚娘追上了,照头就打。三羔护着头,哭着,娘来,亲娘来,我没偷,我就尝了一点……
三羔抱着头绕着树跑,晚娘把大棒把树砸得咚咚响。
三羔后爹赶了过来,拦着三羔晚娘,不让她打三羔。对晚娘说:你看看,丢这个人干啥,你煮了那么一大锅,咱都吃,他也吃一点怎么了?
晚娘怒气冲冲地叫道:他配吃吗?狗屁不是的东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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