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到她的嘴唇边,韩菁低头闻了闻,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张口咽下。
她吃得非常慢,温热软滑的半固体被她咀嚼了又咀嚼才面前吞下去。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其实是找个无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可是连这一点她都无法办到。韩菁鼻头发酸,一言不发,在莫北的眼神底下把蛋羹吃光。莫北替她擦干净嘴巴,韩菁又重新卷进自己的被子里,翻过身背对着他,闭目假寐。
房间里很寂静,可她知道莫北没有走,睫毛动了动,过了片刻,轻声开口:“你明天要和韩冰去度蜜月了吗?”
莫北顿了顿,探过身,把她额头上的冷汗一一抹掉,慢慢地说:“你想让我去吗?”
这次韩菁停顿的时间很长,她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慢慢念出几个字:“有什么理由不去呢?”
莫北没有再说话。
莫北最后还是和韩冰去了国外度蜜月,一共十天。走后当天,韩菁的胃口突然变得更坏,任何食物都不肯吃,就算吃了也咽不下去。她的干呕症状严重,不说话也不吃饭,让管家和家庭医生都愁眉不展,几乎快要急白了头发。
偏偏小公主威严又十足,既严禁所有人将此事报告给莫北和莫北父母或者其他有关联的人,又坚持要回到自己的公寓。她倔强的脾气一发作,连莫北都拦不住,更何况是管家和女佣。好说歹说,甚至是央求,最后勉强答应了她的第一条要求,但前提是她要住在别墅里接受家庭医生的治疗。
韩菁提出的条件她们打半折,她肯做到的也跟着打了半折。虽然继续住了下去,却执拗地不肯配合,一直反锁在房中不肯出来,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家庭医生所有的治疗建议都被她干脆利落地无视,她连续一周没有去学校,脸颊愈发消瘦,最后她被劝得不耐烦了,甚至还摔碎了厨房里几乎所有的碗碟。
莫北不在的这十天对别墅里所有人来说都是度日如年。管家急得乱了章法,很想给莫家父母打电话,却被韩菁发现,只是被冷冷盯了一眼,她便不敢再自作主张。
十天后,好不容易等到莫北和韩冰一起回来,已经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家庭医生就像是从地狱里刚刚被放出来一样,那副好不容易重见光明的模样让别墅里除去韩菁的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而韩菁则难得肯在众人劝说下出了卧房,去花园懒怠地晒太阳。她听到车子开进庭院的声音,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只是一下下地顺着手心底下如意那长而光亮的狗毛。
莫北再见到韩菁时的感受已经不能再仅仅用心疼来形容。她这十天来消瘦的速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快,她的体重直线下降,手臂纤细,手腕处的血管清晰得触目惊心。
莫北在她脚边蹲下来,韩菁黑白分明的眼珠终于动了动,手上的力道也突然加重,本来绕着莫北摇尾讨好的如意突然“嗷呜”了一声,很快吃痛跑开了。
莫北与她面对面坐下来,韩菁仰脸望着他,过了片刻,积聚了数天的泪水饱满地涌上眼眶,一直一直在打转,却如何不肯掉下来。
她揪住他的袖子,开口说了十天来第一句话。她的声带长久不曾打开,又哽咽得近乎疼痛,所以她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不要再呆在这里,我要出国。”
第六章
韩菁二十岁
(一)
韩菁断断续续病了一整个冬天。
她并没有病来如山倒,但却是十足的病去如抽丝。几天低烧几天咳嗽几天呕吐,虽都不是什么大病,但已经足以折磨得一个人马不停蹄地消瘦下去。而因为韩菁断然拒绝药物治疗,所以病情就愈发细水长流地蔓延下去。
莫北帮她申请休学了一年,韩菁便整日缩在公寓里看书看杂志看电视,谢绝任何人探访。有诸多想要借关心她的名义讨好莫北的,自然被毫不客气地挡了回去;然而最头疼的却是那些真正关心她的人。
韩菁拒绝见到莫北。他第一次来察看她病情的时候,脚还没有踏进卧室,就被韩菁用枕头杂志甚至是台灯给砸了出去。她也不想见到莫家父母,因为每次探访时莫伯母总是会在最后长长地叹息一声,那句叹息声里包含了许多复杂情绪。
韩菁知晓她的意思。就算她已成年,在他们的眼里还依旧是个孩子,依旧把她这次突发抑郁症当成是因为她对莫北的过度依赖,依旧认为她现在生病的根源是因为与韩冰水火不容。
莫家父母大概十分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的排斥韩冰,排斥到让自己得了抑郁症,排斥到性情大变,变得淡漠又安静。
而大概除了她自己和韩冰之外,其他人都是这样认为。
所以数来数去,在韩菁这里唯一获得了进出豁免权的人竟然是江南。他凭借无敌的无害娃娃脸和看起来十足灿烂的笑容,很轻松就获得了韩菁的召见。
即使对着他,韩菁也极少开口说话。她每天就只是窝在被子里,要么看书要么上网,安静得让人总觉得假如稍稍错眼就会看不到。
江南哄人的方式和莫北不同。莫北是温柔含蓄而又纵容的,江南则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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