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一下，”宋凛出声打破这尴尬，眉头深深皱起，“这段需要重拍。你们两个的情绪表现有些过了，要稍微克制一点。江忱，你的态度可以再强硬一点。”

　　江忱收敛了情绪：“好。”

　　距离很快恢复到原先的疏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这一场戏反反复复，总共拍摄了十八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状态不好，两人的情绪都有些脱离剧本，表演看上去太过刻意。

　　正当江忱调整好状态，准备进入第十三次拍摄时，却看见顾燃迈开步子，朝宋凛走去。

　　“宋导。”

　　“怎么？”

　　“我想申请延拍。”

　　宋凛深深皱眉：“你？延拍？”

　　今天这场戏的确拍得不理想，但是——延拍？真的严重到这个程度吗？

　　宋凛和顾燃早已不是第一次合作，很清楚顾燃不是爱耍脾气的演员。记得上次和顾燃合作一部刑侦片，顾燃受了很严重的伤，却为了不耽误剧组进度，依然坚持完成了最后十天的拍摄。

　　因此顾燃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有些出乎他意料。

　　演员在拍摄过程中情绪出问题，其实是很常见的事，但这种情况在顾燃的演艺生涯里，却是第一次。

　　顾燃是一个情绪控制能力很好的人，许多和顾燃合作过的艺人都曾在访谈里提到，和顾燃拍感情戏很容易被他吸引，因为他永远能把自己的真实情绪藏得很深，你看不透他，却觉得他能看透你。

　　对此，江忱并不否认。

　　高中时第一次见顾燃，他就感觉到顾燃身上有股疏离的气质，但那时更多的是家庭的原因。如今时隔多年，那股气质比两人初见时更甚，却明显带着高位者的俯视。

　　顾燃没有多说：“我需要调整一下状态。”

　　宋凛沉默几秒，问：“身体原因？”

　　“嗯，”顾燃声音淡淡，没有解释太多，“抱歉宋导，是我的问题。”

　　宋凛思忖片刻：“嗯……这段的剧本可能也需要调整下。今天最后一场，先拍后面的吧。”

　　取得宋凛的同意后，顾燃重新回到酒店房间前，通知他：“先拍下一场吧。”

　　江忱怔住，很快意识到两人聊了些什么，心猛地就是一沉。

　　片刻后，他才轻声：“……谢谢。”

　　只有他知道，那么多次拍摄，并不是顾燃的表演不够好。

　　而是他自己的情绪出了问题。

　　然而……

　　“是我没拍好，”顾燃打断他，拿过桌上的剧本，“还有十分钟就要拍下一场，先温习下剧本。”

　　江忱接过剧本，手指微微收紧。

　　“好。”

　　顾燃没再多说，见宋凛朝他招手，转身就走了。

　　韩铭给江忱递了瓶水，相当理解：“忱哥我懂，让你们两个直男演这个，实在太难为你们了。我要是被搞的那个，我也会有点不自在。”

　　江忱从那道消失的身影上收回目光，接过矿泉水瓶，唇边笑容淡了几分：“今天状态不好。”

　　他回避着韩铭的话，就像在镜头下回避顾燃的质问一样。

　　冰冷的水灌下喉咙，竟似有一种烈酒的烧灼感，让他脸颊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绯色。

　　眼角余光划过手腕。被顾燃扯过的地方，一抹刺眼的红痕，长久地附着在上面，仿佛再也不会消去。

　　江忱神色暗下去几分，却很快敛了情绪，重新拧上矿泉水瓶。

　　“江老师，”裴谦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怎么？”江忱有些意外裴谦会来找他。

　　“有几个地方我想请教一下江老师，”裴谦视线扫向韩铭，“就几分钟。”

　　韩铭知道这是在向他暗示了，连忙知趣地开口：“忱哥你们忙吧，我不打扰你们。”

　　江忱没有出声。他知道裴谦的目的不会那么简单。新晋影帝来客串几场并不难的戏，需要向他请教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然而想起裴谦对顾燃说的那句“合作愉快”，江忱沉默半晌，仍旧点了下头：“好。”

　　裴谦神情稍稍舒缓，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顾燃还没回来。

　　他沉声道：“你跟顾燃第一次合作？”

　　“是第一次。怎么？”

　　“看你们挺熟，”裴谦语气复杂，“不像是第一次。”

　　江忱一怔，很快说：“怎么可能？”

　　两人是对家，粉丝水火不容，如果合作，必定闹得沸沸扬扬。想明白这一点，裴谦也觉得自己多心，抱歉地笑笑：“也是。”

　　他顿了顿，看向江忱，压低声音：“那顾燃有和你说过，他有女朋友吗？”

　　江忱怔住。

　　女朋友？

　　和顾燃拍了这么多天的戏，江忱从没见过顾燃身边有疑似交往的女人出现。

　　他知道顾燃的性向。自顾燃出道以来，就从没和哪个女明星传过绯闻。记得顾燃上部戏，和一个当红小花合作，出演恋人，粉丝觉得有苗头，在微博下问了句，当晚两人就光速澄清，连营业cp都没有过，像是生怕和对方扯上关系似的。

　　没有女朋友。但……男朋友呢？他们分开整整九年，在顾燃身边，就真的没有第二个人出现过吗？

　　裴谦观察着他神色，用力咳了一声：“我也是猜的。看你们关系不错，才来跟你打听。”

　　“裴老师误会了，我和顾老师只是合作关系，”江忱垂下眼睛，手轻微扣紧，“他的私事，我并不清楚。”

　　走廊尽头传出轻重有序的脚步声。顾燃刚回来，就看见两人亲密地挨在一起，步子微顿，目光在半空中和江忱对上。

　　见顾燃回来，裴谦看了眼手机：“谢谢江老师的指点，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燃眉头微皱：“他找你？”

　　“聊下剧本。”

　　“是吗？”顾燃勾唇，饶有深意看着他，语气懒散，“今天拍戏卡这么多遍，还有心情跟别人聊明天的戏？江老师是不是对这场戏太敷衍了？”

　　话里隐隐有指责的意味，正戳中了江忱的心事。

　　“对不起，”江忱低声，“我会尽快调整。”

　　顾燃注视他的眼神暗了几分，压紧唇线，从他身边经过，冷冰冰地对宋凛说：“导演，可以开始了。”

　　跳过了中间那场戏后，接下来的拍摄明显要顺利许多。

　　当天拍摄结束后，江忱没有立即离开片场，而是让周晏先回去了。

　　他觉得有必要去找宋凛谈一谈。

　　或许是他拍摄状态不好，或许是剧本尺度的原因……他不是一个会去回避问题的人。遇到问题，第一时间永远是考虑解决办法。

　　休息室的房门半掩着，里面传出隐约的交谈声。

　　江忱手指关节抵上门面，轻叩了三下：“宋导，您方便吗？”

　　没有回应。

　　江忱顿了下，推门进去，这才发现顾燃也在。他正在跟宋凛谈剧本，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到来。

　　江忱望着两人的背影，突然觉得进退两难。

　　顾燃来找宋凛，是希望减少和他的接触吗？毕竟今天第一次拍摄的时候，他就明显感觉到顾燃对他的抵触。

　　紧接着，他就听见顾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宋导，吻戏我觉得应该再放开一点。”

　　“床戏也可以更激烈，这样能显得双方感情更加强烈。”

　　“另外，主角对待恋人和朋友的态度，有必要区分开来。”

　　江忱：“？？？”

　　*

　　作者有话要说：

　　燃哥真的是从剧本角度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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