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隐忍的目光让她心疼的。
……
在权贵遍地的京城,东城乌桕巷的柳家可以说是个十分不起眼的人家。
虽是书香门第,世代清流,祖上也曾出过几位朝廷大员,在士林学子中亦有些名望,但到了如今这几代,早已是家道中落,人口凋敝。
这一代的家主柳居寒,乃是柳家本家一脉单传的独子,学识渊博,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中了一甲进士,本该是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却偏偏生了一副温吞的性子,入翰林院做了个小小编修,之后一做就是二十年。
柳书意便是这位柳居寒柳编修嫡出的长女,而莺语,则是她一同长大亲如姐妹的贴身丫鬟。
主仆二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得似鹞子扣脚蜜里调油,闲聊打闹时,莺语还曾说道:“等以后小姐成了亲,奴婢也是要跟着同去的。到时候小姐伺候姑爷,奴婢伺候小姐,一辈子都不嫁人。”
柳书意嘴里打趣她:“小小年纪便老气横秋,以后若是遇到了心上人,只怕哭着闹着也要嫁。”只是她自己,却有着和莺语差不多的念头。
柳书意的生母去世的很早,父亲与母亲少年夫妻,恩爱情浓,本该是对天作佳偶,母亲却偏偏红颜薄命,在艰难的生下她这么一个独女之后,便耗尽了心血,香销玉殒。
对于母亲的印象,柳书意已经十分模糊,只从下人们口中听过许多父母恩爱的故事,廊前的紫藤,庭中的秋千,榻上的软枕,书楼的画屏,无一不是父亲对母亲的思念和怀忆。
然而,就算情深至此,为了传宗接代,父亲在百般无奈之下也还是纳了两个姨娘,给柳书意生了两个弟弟。
有情人尚且如此,何况那些面也没见过的男人?一想到男人们三妻四妾的劣根性,柳书意便觉得,这世上男子的爱怜当真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因着本人的消极懒怠,家中又无能主事的祖母外祖,是以到了十七岁的年纪,柳书意的亲事竟然还没个着落,若是换了别家女子想必早已焦虑难安,柳书意自己却不甚在意,就连柳居寒也好像忘了此事似的,每日里同柳书意乐呵呵的父慈女孝,全然不放在心上,康氏瞧着都忍不住抱怨,这两父女,怎的一个比一个不心急。
柳书意自己倒是盘算好了,若真能独身不嫁,那便自梳发髻,去做个教书育人的女先生,陈国与前朝不同,对女子并不十分束缚,民间出来抛头露面操持家业的女子不在少数;若实在避不开这一遭,那就找个性格平和的读书人,到时候他爱纳妾爱养外室都随他去,左右不过两个人搭伙过日子罢了。
只是计划虽好,却赶不上变化,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父亲,突然做主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
这让柳书意着实吃了一惊,因为与她定亲的那位实在不是个普通人物,他是父亲战死沙场的挚友留下的独子,亦是陈国凶名在外的“杀神”——镇远大将军裴落青。
裴落青裴大将军,不管是在南陈还是在北燕,那都是个家喻户晓威名赫赫的人物。手里一支英勇善战的裴家军,替陈国镇守着边关三州十二城,数度将北燕铁骑阻于关外,甚至还带兵回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夺了燕国三座城池,万军之中斩杀敌军数员大将,狠挫了燕人的锐气。一时之间,名震四海,风头无两。
裴落青得胜还朝之时的盛景,柳书意还记得十分清楚。
那日她本不打算去的,一想起那种人山人海的场面她就打从心底里犯怵,只是架不住莺语想去,拉着她的袖子仰起脸儿百般祈求,她才只好强打精神出了门。还为此高价租了一间酒楼的雅室,占了个视野敞亮的位置。
雅室之中,柳书意站在窗边凭栏而望,长街十里,灯火璀璨,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倾巢而出,黑压压的人群攒动着,锣鼓喧天震响,爆竹噼啪炸开,燃尽的红色碎屑纷扬落地,铺了厚厚一层——叫北燕压着欺负了十几年,如今扬眉吐气,怎能不兴奋开心?
随着远方一声高亢悠长的号角,高大的城门发出沉重的涩响,在众人面前缓缓打开。
云层之上,旭日初升,肃杀整齐的军队如黑龙伏地入城,而那个黑甲红缨的青年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就这么迎着初阳的光晖,自漫天飞花中款款而来。
即便知道二人的父亲是好友,柳书意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和裴落青扯上什么关系,一个是皇上亲封前途无量的大将军,一个是小小七品翰林编修之女,横竖都不是她能高攀的起的,柳书意站在高楼之上,瞧着那人自楼下打马而过,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热闹。
然后猝不及防的,裴落青就带着聘礼上了门。
康姨娘慌慌张张的来唤她,惊掉了莺语手里的茶盏,也惊乱了她指尖的笔。
一场提亲,像是个走过场的闹剧,父亲答的爽快,她应的懵懂,待家中已经开始纳吉请期,柳书意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要嫁了,嫁的还是那位名震朝野的镇远大将军。
此事于她而言,无异是飞上枝头变了凤凰,京中的贵女千金们听闻这个消息,有乐有笑,有妒有嘲,到了最后却都化为一句言不由衷同情:“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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