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也没有了呼吸。

　　不断有人往外逃跑，又不断有人倒下去，混乱的枪声里，怀雾扔出了一个小玩意，乱扫的子弹击中了它，引发了一场小型爆炸，冲击波碎片扎进了研究人员的脑袋里，几个人惨叫出声，枪声也停了一会。

　　这个小玩意是江行给他的通讯器，怀雾往里面装了些火。药，让它变成了一颗微型炸弹。

　　一片混乱里，拿破仑带着人冲了进来，研究人员停止射击，寻找那名金丝雀的踪影。

　　拿破仑表情很难看，他们即将离开这里，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耽搁，必须要最快找到怀雾，然后他要亲手捏断他的脖子。但在到处都炸成了火树银花的地下实验室，倒塌的墙壁和各种器材极大阻碍了他们找人的速度。

　　拿破仑暴躁地扫视一圈：“他的枪是从哪来的？”

　　没有研究人员敢说话，“废物。”拿破仑冷笑了一声，抬手给了这群研究人员几枪，“继续找。”

　　怀雾的枪是在出去时顺藤摸瓜从研究人员手里摸到的，子弹并不多，不够和这群人火拼。

　　不过他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轻巧地跑到了之前走过的通道，爆炸震落了墙体的钢板，也露出了后面复杂的线路，就在他要剪断其中两根线路的时候，他听到了往通道跑来的脚步声。

　　这么快能跑到这里的，只能是拿破仑的人！

　　但接着，通道上方传来了更大的动静，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凿开厚重的地面和钢板，怀雾往后一躲，沉重的水泥钢板轰然砸落，溅起的喧嚣灰尘里，Alpha暴烈的信息素如影随形地飘了过来。

　　薄荷味。

　　是江行。

　　怀雾还没有看清他的脸，就被他紧紧抱进了怀里，江行短暂低促地说：“我们先走。”

　　他一手抱住怀雾，一手攥着放下来的绳梯，动作迅速而利落，两秒不到就攀爬了上去，怀雾从他的口袋里摸到了一颗炸弹，毫不犹豫地拉开扔进了地下通道。

　　整个通道被震塌了，拿破仑脸色铁青地看着被掩埋的通道，当即转身。

　　这么多天里，江行过得肯定很不好，怀雾脸埋在他的胸口，很清楚地闻到了比信息素还强的血腥味，现在的情况不给他们多说话的时间，地表上的爆炸声比实验室里还要密集，这只能是一种情况，库伦金想要弃城逃跑！

　　“我们勘察到了大量的毒气，”江行给怀雾戴上了防毒面罩，自己也戴上了一张，而后隔着面罩蹭了蹭怀雾的脸，“只能先委屈你戴一下这个了，殿下。”

　　亚特兰跳过了贝尔曼，但联系的王国里还是有贝尔曼的附属小国，小国将帝国们可能联盟的消息泄露给了贝尔曼，于是库伦金和贝尔曼一同坐不住了。

　　贝尔曼不可能放任帝国联盟，情急之下，它率先对亚特兰开了火。

　　第一发炮弹就如同一个信号，在场的谁也不是傻瓜，原先还摇摆不定的帝国们天然到了一个阵营，集体将贝尔曼围困起来。

　　而库伦金也不可能依靠一己之力和九大帝国对战，不然他就不会到现在还是个毒贩了，在亚特兰和库伦金对话的时候，库伦金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逃跑之前，他在全城释放了毒气。

　　沙漠之星上的这座城市，没有福利，只有苦难，唯有每家每户装饰一般的暖气管道，只有极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库伦金才会在冬天给居民们施舍点暖气。

　　库伦金的下属们要求居民对此感恩戴德，将这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歌颂成再伟大不过的壮举，现在也是这伟大的壮举，要了全城人的命，毒气从暖气管道里排向里千家万户，所有人本来就因为没有生活物资饿得奄奄一息，毒气直接送他们上路了。

　　帝国们的战舰降落下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就是满城的死人。

　　许多人挣扎着想要拉开窗户，却也仅止于这一瞬间了，大量死去的尸体贴在窗户上，像是恐怖故事里的恶鬼，又像是一面面无声腐朽的旗帜。

　　儿童们摔在地上，细小的身体和大大的脑袋像是一幅抽象的简笔画，血肉成了一滩浆糊。

　　不清楚这种毒气的具体危害，没有谁敢贸然离开战舰，帝国的战舰对贝尔曼帝国和毒枭展开了火拼，地下拍卖场也被库伦金准备引爆了。

　　到处都在震，拍卖场上方不断有沉重的沙石钢铁坠落，江行护着怀雾就要离开：“机甲没有能源，殿下，我先带你上去。”

　　“不用，够了。”怀雾看到风蝶机身上显示的微薄电量，眼也不眨地喊了一声，“风蝶！”

　　滴——

　　沉睡了十年的机甲在主人的召唤里睁开了眼睛，舷窗亮起，机甲的一片羽翼垂落，不断延伸到了怀雾脚下。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阿无。”

　　几乎听不出来机械的声音，在炮火声和爆炸声里穿过了十年的岁月，清晰得一如往昔。

　　怀雾眼睫颤了颤，轻声说：“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江行果断站了上去，机甲羽翼在他们四周升出一圈防护栏，把他们送进了自己的机甲舱里。

　　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启动，机甲舱里却没有异味，还有一点很淡的熏香气息，怀雾链接上风蝶，机甲在他的命令下，对着上方开了一炮，冲出了地下拍卖场！

　　这架突然出现的机甲让帝国和毒枭的交火都停了片刻，谁都知道这架机甲是用什么链接的，谁都知道没有人能启动这架机甲，那它现在是被鬼附身了？！

　　“靠！”九大帝国之一，赫拉帝国派来的人狠狠锤了一拳控制台，“他妈的，怪不得亚特兰说什么‘谁能启动这架机甲谁就先拥有这架机甲的研究权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帝国们的意见还没有达成统一，先被贝尔曼一炮轰到了同一阵营，但他们只是先决定干掉这个大毒枭，关于机甲还是没吵出来，奥斯维德先前提出的方案就是这个。

　　当时帝国们还仔细想了想这方案的可行性，既然这是精神可以链接的机甲，那这不就是看运气吗？谁运气好、精神对上了这架机甲，它就是谁的，而同样的，谁先拥有机甲的技术，谁就先能领先一大步。

　　既然机甲能够精神链接，他们也可以在此基础上研究出战舰精神链接，这架机甲的技术远超过机甲本身的价值，这才是能让帝国们心动的原因。

　　其余的帝国们还只是想着，没答应呢，这架机甲就飞出来了，要说和亚特兰没有关系，鬼都不信！

　　江行联系了秦扬，风蝶一路飞往亚特兰所属的方向，须臾以后就出现在亚特兰战舰旁边，和战舰对接！

　　这种速度实在太恐怖了，战舰和机甲本就因为庞大沉重的身躯，不得不舍弃一部分速度，这架机甲怎么这么快？

　　亚特兰战舰给风蝶填装上能源舱，全部装好以后，风蝶的舷窗闪了闪，看起来就像是在眨眼。

　　“这就是人类常说的充满力量的感觉吗？我体会到了。”

　　机甲里的两个人没理它，江行揭开了防毒面罩，死而复生般捏住怀雾的下巴，吻了上去。

　　“唔……”怀雾被抵在舱门上，被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动弹不得。这个吻激烈又焦躁，Alpha的信息素也彻底失控，怀雾觉得自己快要被野兽吞没了，呼吸变得艰难再艰难，终于在要被淹没之前，环住了唯一能给他氧气的Alpha。

　　“我好想你。对不起。”

　　怀雾脸上落了几滴水珠，他恍惚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这是小狗的眼泪。

　　风蝶面对这种场面，一时卡了壳，十年前它在主人身边的时候，它的主人还是未成年，它有着相当完善的一套未成年保护系统，如果有谁对小主人不轨，作为一台专业的保护主人的机甲，它应该打晕罪犯，交给警察局处置。

　　但现在是十年后了，它的主人成年了，它的系统还没有更新。

　　风蝶权衡几秒，伸出机械手，礼貌地提醒了一句：“这位先生，您已经对我主人的嘴唇造成了轻微伤害，请停止您的攻击行为。”

　　怀雾：“……”

　　“好。”江行干哑地笑了一声，眷恋不舍地放开公主殿下，转而在他唇角吻了吻。

　　然后，他就倒在怀雾的肩上睡着了。

　　十几天不眠不休，全靠药剂支撑，江行的神经终于在见到怀雾的时候断了。

　　怀雾垂眼，看着他明显消瘦、变得更加锐利的下颌，摸了摸他的头发。

　　“送他进休息室，”怀雾说，“接下来，我再带你体会点别的。”

　　机械手化成一张座椅，怀雾把江行推了上去，机械手正要把目标送进休息室，发现主人的衣服也被这个陌生目标攥住了。

　　攥得很紧，怀雾还掰不开。

　　风蝶体贴地问：“您需要我帮您把衣服割下来吗？”

　　“……算了。”公主殿下放弃了，把江行当成了坐垫，坐在了他腿上。

　　外面炮火还在继续，被库伦金推出来的炮灰大军疯了一样不断攻击，库伦金乘坐的战舰和精英们则在掩护里逃离了沙漠之星。

　　“跟着我。”江行临睡之前，还不忘替公主殿下和自己的军队建立通讯。怀雾对着通讯另一端秦扬瘫成一张死面饼的脸，徐徐弯起了唇角，“追上库伦金。”

　　“我要活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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