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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琅端着水到自己位置上坐下,这才说:“哪道题不明白?拿过来我看看。”
米延反手把门关上,问的却不是物理题,而是:“您还好吧?”
燕琅看了看他,反问说:“你看我像是哪里不好吗?”
米延微微一怔,然后说:“昨天那个男人,跟您……”
“他是我前夫,不过都已经是过去时了,”燕琅没有隐瞒,笑了笑,把放在一边的课本翻开准备写教案:“把门打开吧。”
米延听她说到“前夫”两个字的时候,一向少有波澜的眉宇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才站起来把物理组办公室的门打开。
他解释说:“我问的是您的私事,怕被别人听见。”
“我明白,”燕琅在课本上做标记,头也不抬的说:“但办公室的门一般都是开着的,尤其是里边只有异性师生的时候,虽然你是男生,但我觉得还是应该注意一点。”
米延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一个解释,显而易见的怔了一下,然后他笑了笑,不过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坐到自己平时坐的位置上,他少见的沉默了一会儿,燕琅也没主动开腔,这么过了几分钟,她才抬起头,轻轻问了句:“是出什么事了吗?”
米延顿了顿,反问说:“您跟他的婚姻维持了多久?”
“当然,”他很快说:“如果老师觉得冒昧,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
“冒昧倒不至于,”燕琅想了想,说:“大概有,两个月?”
她自嘲的笑了:“是不是感觉我对婚姻太不慎重了?”
“不,”出乎预料的是米延摇了摇头:“我觉得挺好的。如果婚姻注定难以维系的话,早点解脱是件好事。”
燕琅知道他接下来肯定是要说点什么了,果然,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米延说:“我希望我爸妈能赶快离婚,真的。”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说:“他们结婚是因为彼此的家庭和事业,拖着不离婚则是为了我,可是我很累,真的很累……”
“您没有问过我为什么喜欢睡觉,从前有老师问过,但是我懒得说,”米延注视着她的眼睛,说:“老师,您听说过超忆症吗?”
燕琅听得微怔,然后点头说:“听说过。”
“我能记得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事情,甚至是每一个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细节,”米延有些疲惫的揉着额头,说:“我还记得我六岁的时候有一个恐龙玩具,那是我妈妈出国的时候帮我带回来的,当时花了36.5美金,妈妈把它送给我的时候,穿着白色波点的连衣裙,那是下午的两点十二分……”
“家里人觉得我是天才,什么东西看一眼都能记住,但遗忘本身就是人类自我调节情绪、免除痛苦的重要工具。”
说到这里,他笑的有些悲哀:“我见到姨妈家的表弟,就会想起来他小时候曾经抢走我的玩具,并且把它弄坏,我见到某个表姐,也会想起来她曾经恶意问我妈妈我是不是有精神病,我爸妈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但为了我一直勉强维系,他们不知道我还记得他们深夜里一次次的争吵和恶语相向,也不知道我还记得他们情绪崩溃时对我发泄的怒火和负面情绪……老师,我觉得很累。”
原来是这样。
遗忘对于人类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在它的作用之下,人所经历过的痛苦会结痂,等到了一定时间之后就会自然脱落,恢复如初,事情发生时候的尴尬、难堪和痛苦也会淡化消弭。
就像是小时候被老师叫到教室外去罚站,这毫无疑问是件难堪的事情,但等当事人到了二十岁、三十岁的时候再度回忆起来,被叫出去罚站的原因或许都已经忘记了,只有那个下午的光影在脑海里模糊的存在,又或者是思及童年时候的淡淡一笑。
但这种事情对于一个不能遗忘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奢侈。
他会记得任何人做自己做过的任何坏事,会永远铭记事情发生时的难堪与痛苦,下楼梯不小心摔了一下被别的小朋友嘲笑,即便是十几年之后,那令人脸红赧然的笑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难怪米延那么喜欢睡觉。
系统说:“我要是他的话,那我也睡觉,至少睡着了就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
燕琅注视着面前的少年,温和道:“怎么会想起要告诉我这些呢?”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在心里闷了太久,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吧,”米延莞尔,然后同样注视着她,说:“我能感觉得到,您跟那些人不一样。”
至于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的样子,他却没有说。
燕琅问他:“你爸妈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米延摇头,神情无奈的模样:“怎么说呢,我觉得他们现在这样挺没意思的,我爸外边有人,我妈外边也有人,为着公司和我,又死活不离婚,我看着就觉得累……”
燕琅没有劝他,事实上对于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事的人,劝慰根本无从开口,更不能真正的抚慰伤处。
最后她只是伸手拍了拍面前少年的肩,温和的笑了笑,却什么都没有说。
米延讲了那么多,反倒赧然起来,抱着习题册站起来,说:“我说了那么多,您不嫌烦吧?”
燕琅托着腮,笑微微的摇了摇头。
“老师,谢谢您,”米延说:“我之前也有跟别的朋友说过,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很隐晦的提了提,但他们都挺羡慕我的,觉得这样真好,过目不忘,背书学习都特别快……”
燕琅说:“因为他们还年轻,不知道遗忘的可贵啊。”
从手包里拿出来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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