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师。” 盛慕槐举手。
“什么?” 裴谷芙问。
“我这里带了跷,这是我基本功的特殊技巧,我可以踩跷做动作吗?” 盛慕槐问。
“跷?什么东西?” 俞敏皱眉。她是六七十年代培养出来的演员,那时候跷功早就废除十几年了,她从来没有听过有这个东西。
她看向旁边老一辈的艺人,有人朝她点了点头,这才说:“行,你穿吧。”
盛慕槐便坐到台边,把木跷绑好了。她和柳青青站成一排,根据老师的指令踢正腿、旁腿、十字腿……又将一只腿伸出,反复三次蹲下起立,这叫三起三落。
这些动作她和柳青青都很完美的完成了。柳青青是武旦,腿轻轻一踢就在头顶上,毫不费力,盛慕槐也不落后,而且她踩着跷就跟在平地上一模一样,丝毫不歪不斜。
台下的老教师都惊讶地互相看对方一眼,多少年没看到这么俏的跷功了!这个孩子可以啊。
俞敏却皱起了眉头。她一点不能欣赏这个所谓的“跷”,没有裙子遮挡的时候,看上去就跟接了一截驴蹄子似的,没有一点美感。而且看样子,这跷功是只有老艺人才知道的东西,早就过时了。
这个考生想以这点小聪明来博取注意力,她却不会上当。
俞敏把盛慕槐归结到那类爱出风头却不遵守规则里的学生里了。
柳青青的基本功技巧展示是许多不同的跟头和跌扑动作,那是需要真功夫的,看得盛慕槐都忍不住想叫一声好,裴谷芙和孙修都暗中点头。
接下来是两人的小快枪对打,也完成的非常棒。
柳青青的动作很快,但却还没凌胜楼那么快,盛慕槐很轻松就接住了,两人配合度奇高。盛慕槐一直没将跷取下来,但这也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发挥,毕竟从前她在凤山的时候,几乎都是一整天不下跷的。
一套打完,盛慕槐接过柳青青的枪,退到了一边,让她先考核,自己也脱下跷准备。
在一旁看,柳青青的身上真是没的说,盛慕槐甚至觉得她就是所有考生里武功最好的那一个。但是她唱功不大行,高音上不去,还带着“梆子味”,俞敏在她唱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头。
好在武旦并不那么重视唱功,盛慕槐想,看裴谷芙的表情,她应该是喜欢柳青青的。
等柳青青演完,就该轮到盛慕槐了。
她的念白和唱段都选自《豆汁记》。
《豆汁记》又叫《金玉奴》。讲得是一个有志向又善良的少女金玉奴,在风雪中用一碗豆汁救活了莫稽,与他结成夫妇,莫稽却在考取功名后,将金玉奴的父亲赶走,将金玉奴推入江水之中。好在她最后被上官林大人搭救,成为林氏夫妇的义女,最后棒打薄情郎,除去了莫稽的乌纱帽。
盛慕槐唱的是“实指望嫁才郎希图上,守青灯伴读书望你成名。”那段西皮散板和最后的二黄原板“穷人自有穷根本,有道是人穷志不贪”。
这一出戏爷爷是宗荀派的,在唱的时候辛派的味道不是很浓,盛慕槐也按照他的路子来,因为李韵笙也在现场,她特意又往荀派的方向靠了一些。
可是到念白的时候她又犯了难,爷爷的辛派念白很有韵味和特色,她一贯学的也是辛老板的京白,这特色已经刻在她骨子里了,她改不掉,也不愿意改掉。
除了李老板,现场还有这么多考官呢。她想让他们都听见辛派的声音。
既然爷爷已经把那枚戒指给她,承认她是辛派的传人了,那么总有一天她要演唱辛派的剧目的,一直遮遮掩掩也不是办法。
这样想着,她就用了辛派念白,不过还是稍微调整了一些,没让念白和辛老板的一模一样。
这念白太娇媚了,俞敏不喜。刚要开口点评,一直坐在后面,全程都没有发言的李副校长忽然说话了:“你走得是辛派的路子吗?”
他的声音很柔和,音量在偌大的排演厅也算不上大,但是所有的老师都立刻打住了话头。于是整个大厅里除了他,再没有别的声音。
盛慕槐说:“是的,我很爱辛派。”
“那你唱一段《坐楼杀惜》里阎惜姣初见宋江的四平调。穿上水袖,把身段也一起做出来。”
“是。” 盛慕槐走下台,从学校准备的服装、道具堆里选出适合自己的水袖练功服,站在上场门。
“开始吧。” 李韵笙说。
盛慕槐左手水袖搭在右手之上,踩着乐声摇摇摆地走出来。她满面都是喜色,在舞台左侧站定,先理了理花鬓,然后舞起一段看上去就春心缭乱的水袖。
她一边慢慢转身一边唱:“忽听得三郎到来临,” 然后站定,两只手一高一低将水袖撩在脸旁,“喜在眉头笑在心。”
“我这里将冤家来观定。” 她往右走去,进入虚拟的屋子,左手搭住想象中宋江的肩膀,右手抚上他的手臂,柔柔地靠住了他。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视线才往那人脸上一转,然后惊喜瞬间变成了惊吓。
这不是张文远张三郎,而是宋江宋三郎!
阎惜娇立刻站起身用水袖将宋江一扫,往前走了两步说:“呸!真丧气!”
然后那泼辣劲又转变为小女子未见情郎的委屈还有失望,唱道:“原来却是对头人。”
这段精湛的表演让台下鸦雀无声。
别看着小女孩才十四岁,也没有上妆,可就这样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也能把阎惜娇的媚、狠与娇演出来。
本来这出戏就不常演,台下的年轻老师都没有看过。而年长些的考官也看出来了,盛慕槐演得阎惜娇和五六十年代看到的其他花旦的路子十分不同,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辛派风格吧。
全本小说尽在乐读小说网!乐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