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话说回来，赵小渔之前那么瞒着宋慕青，是因为她知道，一旦被他发现自己就是买玉壶春瓶给他的人，那她与假瓷就脱离不了干系。

    重点是她还将玉壶春瓶偷了回来。

    以宋慕青的心性……赵小渔想都不敢想。

    所以在岐山书院时，她卯足了劲儿瞒着，生怕她会被宋慕青一个暴怒扔进牢里呆个十年八年。

    可事情似乎与她想的不大一样。

    从那天他放自己离开后，接连几日，他都没再提起这件事。

    不仅仅是不提，好像待她的态度都有变化，可硬要赵小渔说，她也讲不明白到底哪里态度不一样，只觉得他来窑场的次数少了，话也少了。

    赵小渔应该偷着乐才对，银子没损，他也既往不咎，可她这几日心情沉甸甸的，她以前从不这样，饭都不香了！

    而等她纠结过来才发现，林怀甫那二世祖，这几日也不常来窑场。

    不常来便不常来，对赵小渔而言不是坏事，她一趟趟的往家里跑，还得提防宋慕青发现她私藏龙瓷的事，赝品的烧制直到半个月后，才与陆莺莺提供的图相似。

    此时衙门内关于渠巷假瓷案子的审理也接近了尾声，元少康被林怀甫整了一波还在牢房内呆着，元家便没心思再来寻林家的麻烦。

    九月，明州的天入了秋，街上的人开始加衣衫时，龙瓷终于烧成。

    桌上摆了好几只烧成的赝品，仔细看每个都长得一样，没有分别，便是以前的赵小渔，走近了让她瞧也难分一二，但这几只赝品都是她经手过的，所以如今也能瞧得出不同。

    天神之贵者，莫过于青龙。

    龙瓷为十二器之首，无论是其工艺还是寓意都是极为精妙。壶身圆腹，溜肩，壶肩弦纹上方还有一道篦纹，青龙巍峨盘绕，其背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壶口塑一半圆形祥云，云体瘦长作提壶手柄，若乘云踏雾而来，极是震撼逼真。

    “宁家所用的都是天然的颜石，最出彩的红绛，是从翻云河下游挖取研磨的，对颜石他们还有年数上的要求。”刘老六抚了下龙瓷赝品，是他匠心人对亲手所制之物的倾注，“颜石的独特，烧制的成品就与别人不同，这也是如今难临摹的原因之一，不过林家过往经商，恰好能找的到这些颜石。”

    林怀甫轻哼了声，为了从老爹手中将那些颜石骗出来，他还应了好些事：“那现在怎么办？拿去给睿亲王？”

    “直接送去岐山书院恐怕不行。”陆莺莺亦作小心地捧了龙瓷端看，眼底闪过一抹缅怀，“龙瓷藏在岐山书院内，只有我爹见过，想要让他们相信，还得借些外力才行。”

    进门到现在都没有说话的宋慕青开口：“我已经安排了人传了龙瓷的下落出去。”

    赵小渔倏地抬起头看他，在接触到他冷冰冰的目光后，又飞快地收了回来，目光落在陆莺莺手中那只龙瓷上，有些期盼的问：“陆姑娘，你觉得哪个最像？”

    陆莺莺对上赵小渔期盼的目光，猛地想起那天夜里，她来这边送夜宵时看到的一幕。

    赵小渔站在桌前，小心翼翼地执笔给胚子上釉，那专注的模样，尤其是眼神，有一瞬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陆姑娘？”

    陆莺莺猛地回了神，指了指赵小渔面前那只：“我觉得这个更像些，但看着又觉得差不多。”

    赵小渔低头看自己面前的，再看其余几只，咧嘴笑着，她也这样想呢，因为只有这一只，是她那天看完宁家制瓷书后，睡了半个时辰后起来画的，思如泉涌！

    林怀甫对此却不太客气：“他才画了多少，都是别人的功劳。”

    赵小渔冲着他呲牙，凶巴巴的。

    转眸时对上了宋慕青，赵小渔的气场登时收敛了回去，她下意识摸了下桌子，心底咚咚的猛跳了几下。

    怎么回事呢，他这样盯人看的样子，让人好紧张。

    “我去？！”林怀甫惊愕声拉回了赵小渔的注意力，抬头看去，林怀甫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慕青，“让我去取？”

    “放出去的消息是林家出了高价购得了龙瓷，明日会出城去取，你代你父亲前去，路上可能会有睿亲王的人埋伏。”宋慕青漠然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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