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在手心里，伤口处凝了黑色的血块，忽的瓮声问：“若你是宁云霆，看到仇人在面前，你会如何做？”

    宋慕青对上她偏执脆弱的眼神，沉吟一瞬，回道：“我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了。”他顿了顿又道，“累积财富，囤养兵力，取信于他，等他一步一步踩进自己设好的圈套里，我无需他忏悔，我只要他一生都活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中。”

    赵小渔心里一记咯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又白了少许。

    良久才道：“我们回去吧。”

    “好。”

    接连两日，赵小渔都提不起精神，一来是知道宁家真凶——辽城侯就在明州城，却无可奈何；二来则是忧心大哥，依着宋慕青那晚言语揣测，她心中清楚，大哥所为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羊瓷为诱，还为他挡了箭，做这一切，怕只是为了取信。

    很快，复赛到来。

    林怀甫和赵小渔一道去的复赛，见她情绪低落，以为她忧心名次的事，宽慰她道：“百进二十，这剩下的都是在明州或是别的地儿有名的大师傅，但你也别太担心，你有他们没有的运气呀！”

    “……”赵小渔扭过头去，懒得搭理他。

    等入了场，她在人群里搜寻了一阵，直到看到一抹熟悉青衫，心思稍定。可再寻，没看到心底想见又怕他当真出现的那人。

    斗瓷复赛便是二十进十，只要入了十，名声不可同日而语。

    没出头的想出头，出了头的想立名，元家落败后，这些人个个都是削尖了脑袋想要扬名立万的，气氛暗潮涌动，不可谓不激烈。

    忽然，人群里爆出一些小小惊呼，赵小渔往源头看了过去，就看到看台主位上睿亲王世子亲自给来人让了位置，恭敬相迎。

    “还真是辽城侯啊，这两日风闻明州城里来了大贵人，若是叫他看上，可不等于是入了太后的眼，前途无量。”林怀甫在旁边的台子，咂舌道。

    赵小渔显得沉默，看着他坐在了主座上，管事的才宣布比试正式开始。

    这一次与上一次的初试不同，不再是由自己随性发挥，而是定下了题目，以‘禽’为类，限定时辰，加大了比试的难度。

    一声哨响，意味着比试开始，几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抓紧时刻，唯独一人没动。

    不仅没动，还大方凝着辽城侯的方向看。

    果然，辽城侯那边察觉到了这边异样，似是指了她同旁人问着些什么。

    赵小渔看清楚周边把守的侍卫，又看了不远杉木林间空野，总觉得有些暴风雨前的宁静，搅得人心神不宁。

    大哥今天会出现吗？

    “别愣着，这题不是出在你擅长的口么，之前还练习许多飞鸟走兽的，什么兔儿小鱼儿的都成，可别磨蹭了。”林怀甫本来就是看着人做，这会儿看赵小渔还未动手，差点就想给她来帮忙了。

    赵小渔闻言这才收回了目光，心念一动，已然有了主意。

    参赛之人各自专注眼前，观赛的则看个热闹，指着没成形的猜起要做的是哪种禽类。

    “你看窑口出来的就是有大家风范，仙鹤瑞兽，活灵活现的。”

    “看那是刻鱼儿，竟然是浮雕，出彩讨巧是没错，可这也太冒风险了，万一……”

    “你可知道那上头坐着的是何人，那是当今太后的亲弟弟，都一样好瓷，但凡入了眼将来可不得了，不得拼了一身本事么。”

    “那小兄弟捏的，是个大公鸡瓶？”

    余下二十来人参加复赛，台子不到十张，周遭看客却越来越多了起来，声音传到了赵小渔耳朵里，手上停了停，随后才继续。

    她做的心无旁骛，而随之，看台上的人也渐渐被那作品吸引。辽城侯已然坐直了身子，目光直直得射向赵小渔处，连身边来人都没有察觉。

    “这不是公鸡瓶，这、这是凤瓷？”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掀起哗然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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