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从沈青云那里出来之后, 沈郁怎么想都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时软说,如果他想探清所有真相,不妨再去一次沈青云那。她可以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沈青云, 不管沈青云是有意隐瞒还是真的不知,到时只要看看他的反应便能知晓一二。
沈郁同意了。
准备出门的时候,沈郁接到了沈从天的电话。
他们这几天都没去上学, 也没有和学校打招呼。时软是无父无母没有紧急联系人,但沈郁不一样。
方怀志本着沈家少爷绝对不能在附中出事的想法,给沈从天的秘书去了一个电话。
恰好他这个电话打过去的时候, 沈从天就在一旁,听闻沈郁竟然几天没去学校, 他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如今这个电话,是通知也是警告。
沈从天要求沈郁马上回家,不管他在哪,在做什么,都必须在下午之前出现在他面前。
他大约是还不知道沈郁已经知道了他对冷凌做的事情,更不知道此时他再用这样强势命令的语气对沈郁说话,他有多反感。
挂了电话, 看见沈郁的表情变得阴沉, 时软不由问:“是沈从天么?他跟你说了什么?”
沈郁不置可否。
浓黑的眸子里仿佛蛰伏着一只野兽,他冷冷道:“或许,有些事情直接去问沈从天,更直截了当。”
时软心头一跳。
强烈的不安感再度袭上心头。
-
两人下了楼,刚刚走出楼道, 忽而从旁边扑上来一道黑影。
“沈郁!”
是邱仁森。
他是从时软那侧扑过来的,手里不知拿着个什么,挥过来的时候闪过一道明晃晃的寒光。
沈郁反应很快,几乎是在邱仁森扑过来的瞬间就伸手将时软护在了身后。
他擒住邱仁森的双手,视线在看见邱仁森右手上的水果刀的时候陡然转冷。
现在的邱仁森和沈郁对上,是没有胜算的。
无论是身高还是力量,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和沈郁僵持的能力。
从他扑出来,到被沈郁一脚踹翻在地上,在时软看来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她被沈郁护在身后,待她看清那人是谁的时候,邱仁森已经摔到一边了。
才几天没见,邱仁森便像是变了一个人,眼下青影深重,下巴处的胡渣也格外刺目,脸上还有几道像是被谁抓绕过后的伤痕。
眉目间深深的揪在一起,往日的温润俊朗是一点也找不出来了。
此时尚早,小区里来往人却不多,大多是些中老年人。
看着两个年轻人打架,路过的人基本没有一个要上来劝架的意思,有几个停下来看的,最终也都被沈郁那辆兰博基尼吸引去了。
邱仁森被沈郁踹一下被崴了脚,脚踝处钻心的疼,他想站,却根本站不起来。
他恶狠狠盯着沈郁,甚至忽略了他身边的时软。
眼中那恨不能扑上来咬断沈郁脖子的神情,简直像疯了一样。
时软皱眉看着落在一旁的水果刀,猜到他的目的,心下窜出一股子寒意。
虽然看他跌在地上那样,根本是已经没有战斗力了。
但时软还是连一句废话都不想和他多说,冷冷丢下一句“神经病”便拉着沈郁准备上车。
邱仁森却在这个时候大声叫住了沈郁。
“沈郁!”
沈郁和时软一道停下脚步。
沈郁仍将时软护在身侧,转脸对上邱仁森的视线,看清他脸上的狼狈和邋遢,似乎是猜到他这几天过得如何。
沈郁勾勾唇,冷然道:“怎么,见过你养父母了?”
他一说“养父母”这三个字,立刻像是点燃了邱仁森的怒火。
他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将水果刀捏在手里,表情里的不顾一切,让时软止不住的心惊。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时软到现在也只了解一个大概。
那天沈郁说给他准备的礼物,她只知道大约是和邱仁森家里有关,但看邱仁森现在的模样,还有沈郁说的养父母,她实在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刺激会让邱仁森这种人落入这般疯狂的状态。
时软担心邱仁森失去了理智会就这样冲上来,她抓紧沈郁的衣袖想让他往后退。
但沈郁反手按住她的手臂,示意她往一旁站开。
他这会儿的心情实在不怎么愉快,邱仁森这个时候找上门,还拿着刀子,这种威胁的举动在现在的沈郁看来无疑是在找死。
他漠然地语气像是在挑衅,“我说过会让你尝尝背叛的滋味,怎么样,味道还不错?”
自从那天从警局回来之后,邱仁森越想越不对。
且不说他到底是不是宋春的儿子,就算不是,宋春也绝对会先去查清对方到底是什么样家庭,那个孩子目前被培养到什么样的地步。
宋春这个人有多精明,邱仁森在邱家生活这么多年,宋春每年都会跟他算一笔账,让他知道今年宋春和邱国平又花了多少钱在他身上,然后换算将来他要考出什么样的成绩,在公司里爬到什么样的地位,否则她就会认为她用在邱仁森身上的钱是白花了。
邱仁森很清楚,宋春如今养他十八年,在他身上投入了多少心血和钱财。即便是知道她有个亲儿子远在天边,她也绝对不会就这样把邱仁森给放掉。
那天,邱仁森带了邱国平的牙刷去做亲子鉴定。等待鉴定结果出来的这几天,他也没闲着。
在警局里,民警说他们是去外地找他们亲儿子去了,于是邱仁森去了火车站,去了飞机场,归功于他还和他们在一个户口本上,他只是费了一番口舌就查到了他们的出行信息。
结果他发现,他们竟然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本市。
既然就在本市,他们又不回家,必然是要住旅馆或者酒店的。
他循着邱国平的信用卡消费记录,查到了他们最后一家落脚的酒店,在他们即将再度搬离的时候堵住了他们。
如他所料一般,什么亲生儿子,那都是宋春瞎编的,都是被沈郁威胁的。
邱仁森以为既然找到了宋春,他们一定会和他一起回去,但是没想到,邱国平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张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协议。
邱仁森一下就恼了,他冲上去将那个声明撕得稀巴烂,大声地质问他们,沈郁到底用什么威胁了他们,才能让他们做出这种失了智一般的行为。
宋春很直白地告诉他,是用钱。
沈郁给了他们两千万现金,还有郊外一栋厂房,甚至还帮着邱国平收购了他竞争对手的小公司。
他们这几天之所以还住在酒店里,是因为沈郁安排的别墅还在依照他们的意思进家具。
邱仁森一听宋春平静地说出这些话,他整个人都要疯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人为了钱就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给卖了,更何况他们家除去负债,根本就不缺钱。
但宋春说:‘我们养你这么多年,本来是指望你给我们争气,将来让我们享福,替我们养老送终,结果你呢?你在学校不好好读书,非要凑上去招惹人家沈氏集团的太子爷做什么?他背后的可是整个沈家!沈郁说了,只要我们不答应他的条件,他会一直盯着我们家,不仅你以后不会有学可上,就连我跟你爸都要和你一块儿倒霉!你说你,给我们家带来了多大的祸事!我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把你培养成丧门星的?’
宋春的一席话当即让邱仁森感觉到了晴天霹雳,被背叛的感觉一股脑地打上来。
他一下失去了理智,猛然冲上前将宋春摁在床上,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
‘沈郁把我打进医院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不是说天大的事情都有你给我撑腰么?你不是说会让沈郁变得跟我一样么?最后呢?最后你还是只拿了沈郁的钱,最后你什么也没有做啊!你以为我不想好好生活吗?不是你让我出人头地的吗,不是你让我把时软骗回家来给我们当牛做马吗?明明是你让我拿着沈家的秘密去威胁沈从天,明明是你啊!你到底是我妈,还是什么魔鬼?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了死力气去掐宋春的脖子,无论宋春怎么挣扎,怎么翻着白眼抓挠他的头面,邱仁森都只专注着手下的动作。
邱国平在一旁怎么拉都拉不开他们两个,眼看着宋春就要这样被邱仁森掐死,他赶忙报了警,跑出房间外大叫救命。
沈郁说的没错,他确实让邱仁森尝到了天塌下来的滋味。
宋春实在是个精明过头的女人,但她同时也是邱仁森的妈妈。
邱仁森一直以为宋春算计谁也不会算计到他头上来,但没想到最后她还是算计着把他给卖了出去。
在拘留室里看着外面哭嚎着说他没良心的那个女人,邱仁森倒宁愿宋春现在是死了或者惨了,或者干脆是真的找他亲儿子去了。
也好过这样一声声地刮他的心。
从警局里被放出来的第一时间,邱仁森就想找沈郁。
但他不在学校。
时软也不在。
他立刻想到他们可能会在一起。
邱仁森不知道沈郁的家在哪,但他知道时软的小区。
他原是带着碰运气的成分来的,却不想刚走到时软家楼下,就看见他们从楼栋里出来。
——然后想也没想的扑上去,不出意外地被掀翻在地。
此时的邱仁森握着水果刀,脸上笑得有些残忍。
他盯着沈郁,眼里有像恶狼一样的光,“沈郁,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我原本也没打算真的能杀了你。”
沈郁漠然的视线从他手上的水果刀上滑过:“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这把刀。”邱仁森发出一声怪笑,“是用来让你杀我的。”
时软闻言立刻出声骂道:“你这个疯子!”
“你闭嘴!”邱仁森拿着刀子朝着时软挥舞,“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女人!”
他突然的动作让时软吓了一跳,身前的沈郁几乎是瞬间便错身将她完全挡在了身后。
邱仁森还在朝着时软怒吼:“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威胁我要将我和沈从天之间的事情说出去,我根本不会和程又晴一起去杀你!要不是你,沈郁也不会把我和程又晴都整死!要不是沈郁杀了我,我根本就不会再回来这个鬼地方,现在更不会变得这么惨!”
时软的目光从沈郁肩头越过去,她看见邱仁森狰狞的表情,脑子里忽而一片空白。
他刚才说什么?什么威胁沈从天,什么威胁他,还有沈郁……
时软蓦然抬起眼帘,看见沈郁冷如寒霜的侧脸。
邱仁森说,他为了她,把他们两个整死……
这是怎么回事?
但不等她将这些纷杂的事情都捋清楚,沈郁上前,再度抬脚将邱仁森踹翻在地。
邱仁森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现在还崴了脚。
沈郁狠狠地踩住他的手腕,脚尖用力地碾过去,满意地听着邱仁森发出的惨叫,他冷然勾唇。
“你不是想被我杀死么?那就现在吧。”
他说着,果然俯身捡起了落在一旁的小刀。
居高临下地在邱仁森扭曲的脸上比划了两下,沈郁冷声地说:“这把刀太快,会让你死得很干脆。我不太满意。”
邱仁森咬牙忍着手腕上的剧痛,不让自己叫出来,他看见沈郁将小刀扔进了一旁的花坛里,而后随意挑拣了一块儿中等大小的砖块。
沈郁在手里掂了掂砖块的分量,满意地笑出来,“这个正好。一下砸不死,得一下一下慢慢砸。”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容犹如一个嗜血的怪物,邱仁森看在眼里,前世被沈郁塞进后备箱里的记忆再度涌出,一时间他浑身如筛一般地开始颤抖。
时软听见身边有人觉出气氛不对,已经准备报警了。
她迈出一步,想把沈郁拉回来,但这个时候的邱仁森却突然开始怒吼:“沈郁你这个杂种!你知道你妈是怎么死的吗!你妈是被你爸打死的!你跟你那个爸一样,你们都是变态,都是神经病!哈哈,你爸逼死了你妈,你又逼死其他人,你们沈家的沈氏集团我看应该直接改成杀人犯集团……唔!”
“沈郁!”
沈郁没有让邱仁森说完,他想也没想地将手中的砖块砸下去,邱仁森脸上立刻血流如注。
白花花的断牙在满嘴的血色中格外刺目。
沈郁这一下用了多大的力气,如果不是时软及时赶来拽了他的手臂一下,邱仁森估计已经晕死过去了。
这一砖让邱仁森眼冒金星,但沈郁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扔了转头掐住邱仁森的下颌,逼迫着他看着自己,“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和沈从天说了什么,嗯?你说啊!”
他声音里的温度已经跌至零下,时软在他背后,心跳激烈的像是要跳出来了。
脑中莫名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再让沈郁这样下去,不能让他杀了邱仁森,不能再让过去重演。
“沈郁,你……”
时软想把沈郁拉开,地上的邱仁森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力,猛地屈膝踹向时软。
他被沈郁按着,这一脚完全是最后的本能挣扎,失去了准头只有力道。
时软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却仍然被他绊倒,跌过去的地方正好是花坛的位置。
脑袋磕到了石台,太阳穴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鬓角留下来了。
时软看见沈郁失措的脸,看见邱仁森躺在地上的狂笑。
她皱了皱眉,终于明白了邱仁森的意图。
他不是想杀了沈郁,也不是想让沈郁杀了他。
他只想杀了时软,让她再一次死在他的手上。
他两世的悲惨结局,在他看来都是因为时软。
既然注定他斗不过沈郁,既然沈郁那么爱时软,那他就要让沈郁看着时软流血,看着她痛苦,看着她一点点死在他面前。
只要看见他们两个痛苦,只要他们两个都不好过,邱仁森就算死也觉得心满意足。
邱仁森尖锐的笑声让时软不由地想要捂紧耳朵,但身上的力气好像被谁抽掉了。
她感觉自己被沈郁抱起来的时候,四肢软得像面条一样。
对上沈郁焦急的眉眼,时软想,如果又要死掉了,那至少这一次,她没有死的那么惨不忍睹。
至少,还有沈郁在身边。
沈郁。
-
‘时软,你帮我去送个东西。’
正在做家务的时软脱下手上的橡胶手套,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邱仁森递过来的文件袋。
‘这是什么?’
‘是重要的东西。’邱仁森严肃说,‘一个小时之内帮我送去沈氏集团大厦。事关我今后在公司的位置,一定不能迟到。’
时软看着手里暗黄色的牛皮纸袋,心下的疑惑荡成圆圈,一圈圈散开,很快让她置身于另一个空间。
邱仁森的书房。
得知了纸袋里装着的是什么的,时软蹙眉道:‘阿森,我们不能做这样的事情,那是人家的私事,而且这样的丑闻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威胁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沈从天不受你威胁怎么办,他会找到你,然后你一样也会在公司无法立足的。’
邱仁森在手机上发着信息,眼睛也没抬地无所谓道:‘随便咯,反正送东西去的是你又不是我。’
时软怔然,而后恍然大悟。
‘阿森,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明明、明明就是你让我去送的啊……’
这时,邱仁森有电话进来了。
他看见来电显示,面上一喜。
接起来电话一声“沈总”,让时软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她看着邱仁森起身,看着他拉开书房的大门,邱家的客厅变成了咖啡馆。
时软躲在包间的走廊外,透过门缝,她听见沈从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可以告诉我,这些是谁给你的么?’
‘是我一个高中同学,可能您之前也见过她。’
‘哦?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时软。’
躲在门外的时软懵了。
她什么时候告诉过邱仁森那些事情?有关沈郁的任何一件事情,她从来都没在他面前提起过,他甚至不知道她和沈郁同班过。
包间里沉默了一瞬,沈从天沉声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眼前画面再度跳转,她在垃圾桶里捡到了自己送给邱仁森的生日礼物。
书桌上,邱仁森的手机不断响铃,来电显示上他和程又晴两个人亲昵的接吻照片刺激着时软的大脑。
浴室里的水声不断传来,她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桌面上那支手机。
两个人恋爱八年,时软一直知道邱仁森的手机密码,却从来不曾看过他的手机哪怕一次。
仅仅这一次偷看,就打碎了她对邱仁森最后一丝的幻想。
翻着他和程又晴的聊天记录,除了那些令她恶心的露骨信息之外,她还发现了关于沈郁家事的来源。
竟然是程又晴。
可程又晴又是从哪里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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